鹤秋

最近搞排球。

【舟渡】安心处

※终于把活动文肝完了,一个小甜饼。姓骆的一人一猫遭罪记,骆队战损有。


1.

骆一锅病了。

满打满算此猫已将近十岁,可谓高龄,之前一直被骆诚老同志用各种口味的猫粮罐头伺候得舒舒服服,稳居家中除费渡外的食物链高层,连骆闻舟都得对这位大爷退让三分,吵架输多赢少。然而,在进入晚年后,兴许是一切都太过顺风顺水,积的德终于耗光了,体重埋下的重重隐患暴露出来,病来如山倒,不幸住院。

这事儿是费渡先发现的。

他在某天清晨第一缕天光漏进房间时准点醒来,熟练地把枕头用蚕丝被一裹,温温热热地塞进骆闻舟怀里,然后溜下床。

一天通常从给两只猫添口粮开始,费渡把猫粮倒进食碗里时,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骆一锅的碗里还盛着昨天的红烧肉。

昨晚骆闻舟和费渡都各自因事务耽搁在外,因而归家时已经过了饭点,作为补偿,给猫大爷们额外添了一点福利。

费一勺猫如其名,食量小,胆子小,身板儿也小,连它都吃完了加餐,骆一锅竟还剩了足足半碗。

难以置信。

老猫蜷缩成一团,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拱着山似的身躯,好似在欣赏日出。费渡上前去捋顺它的毛发,触手有点儿干枯,光泽黯淡。他向来敏锐,目光把骆一锅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发现它的精神状态已经远远低于懒的水平,半阖着眼无精打采,连感知到费渡的顺毛都毫无反应,喉间发出有些粗的咕噜声。

太不对劲了。

费渡回想起这几天骆一锅食欲不振,似乎也一直郁郁寡欢,他果断地当了一次行动派,在骆闻舟醒来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直接把骆一锅送去了宠物医院。

这决定不能更明智了。

做完了血常规和B超,医生把检查结果摆在他们面前,语重心长又严肃地说,“脂肪肝,肥胖的猫很容易得这个病,还好你们发现的早,不算太严重,暂时不需要住院治疗。”语罢,还要指责一句,“平常就要注意猫的体重,脂肪太多容易导致器官病变衰竭,何况岁数这么大了,饮食不合理科学地控制,很容易患病的。”

骆闻舟和费渡对视一眼,点头虚心接受批评。



2.

骆一锅蔫蔫地趴在骆闻舟怀里,不像平常对勾拉毛衣有极大兴趣,它把双爪搁在铲屎官的臂弯,活像一尊躺倒的大佛。食欲变差导致它的摄入量根本赶不上以往,它可能感觉不到饿,但身体机能却不依心情而定,严重缺水和营养失衡相当折磨人,对猫就更是如此了。

骆闻舟任劳任怨,指尖点在它的胡须上,没什么怒气地批评:“之前给你减肥还闹,这么能折腾,惯的你毛病!现在知道难受了?”

骂归骂,紧缩的眉心还是暴露了他正忧心忡忡,费渡深谙他心软,开口劝到:“刚刚医生说需要灌食,这几天得有人陪它吃饭,公司那边我尽量腾假出来,在家办公。”

骆闻舟刚要接话,五环之歌就呜哩哇啦地在他口袋里炸开了,惊得骆一锅都跟着竖直尾巴。骆闻舟撑着十五斤的体重,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了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人民公仆腾不出多少时间,哪怕是周末都必须随叫随到,原计划正午的时候骆闻舟就该去加班了,跑一趟医院上上下下接近一个半小时,已经算耽搁公务。陆局先前开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一个紧急电话催命似地打到骆闻舟手上,要他立刻归队——追捕了将近半个月的贩毒团伙露出马脚,被套进警察一重接一重的周密陷阱里,今天下午是收网行动,他作为指挥必须坐镇。

“行行行,我马上就回去,您让陶然先按照之前的计划安排,我和他商量过了。”

费渡在他接起的一刻就已经猜到大半,这次行动中他也利用自己的人脉走了不少关系,让那帮背后不太干净的纨绔子弟不经意交待了一堆线索,估摸着过一阵子他就要因为警察线人这个身份进入各方势力的黑名单了。

挂掉电话后,费渡率先问,“要动手了?”

“嗯,老王八探头了。” 骆闻舟答。他活动了一下肩骨,侧脸的线条登时板正起来,眼角的漫不经心被悉数收敛,更深的、如鹰隼般的锐利锋芒从瞳仁里散出。

认真起来的男人总归魅力无穷,床上床下都是。

费渡仔细欣赏了几秒,伸出手去抱还压在骆闻舟怀里的病患:“先送你去市局,我顺道按照医嘱买点猫粮。”

骆闻舟没什么异议,唯独对费渡这小身板儿毫无信心,腾出手把爱人的爪子拍了回去:“干什么呢,你抱得动吗?” 他本想事无巨细地交待一通,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揉了一把费渡的后脑勺,只摘出最要紧的,“回去记得跟我爸说一声,让他老人家最近别送罐头过来了。你们怎么一大一小都这么费事儿呢?”

费渡:“……”


3.

买完各类所需品后,费渡终于把猫大爷送到家。用水泡软了猫粮,掺进了点骆一锅喜欢的罐头,填进针管变成流食,而后半哄半劝地好歹完成了进食。小白猫绕着自己的老大哥转圈儿,骆一锅没有像以前一样霸气地按住它的背为它舔毛,让它觉得有点儿不安。

费渡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轻轻抚摸猫咪进行安慰。接电话的是穆小青,在听说消息后,那一头传来她责怪骆诚的声音,两个人扯了几句,她才回费渡,说晚点带老头子来看一趟。

猫窝从客厅一角挪到了沙发旁,里头躺着一只身心疲倦的骆一锅,沙发上坐着一位日理万机的费总。费承宇过世三年有余,公司上上下下早就不知前老大模样脾气,只知要让现在这位看似温和亲民实则严苛的总裁满意,得拿出十二分的业务能力,还得会在秀恩爱的朋友圈底下夸他男朋友帅。最初的动荡过去后,公司逐步稳定下来,凭借费渡的手腕和周怀瑾的经验,依旧屹立于生意场的不败地位。

所以他才能在家里翘脚加班,还有空费尽心思收拾了一番客厅迎接二老。

然而,二老没等来,先等到了一个电话。

彼时费渡刚刚看完年度报表,正在思考是否要去一趟超市采购,才过五点,冬日的暮色便迫不及待地吞噬燕城难得的晴空,缓缓沉降下来。费渡注视着墙上的挂钟,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脑屏幕投出的幽幽光芒显得又孤独又冷,两只猫都在窝里睡得正酣,整座公寓被笼罩在一种莫名的寂静、昏暗与浓稠的压抑之中。


有谁提过,在经过漫长的午睡后,骤然睁开眼迎接日落,便会陷入一种长久的失重感里。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喘不过气。

骆闻舟。

指针在一步一步嘀嗒转圈,时间流逝向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距离市局开始抓捕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燕城不可窥光的暗处腥潮暗涌。

骆闻舟。他想。最后的行动该结束了吧?

郎乔的电话便在这个时候打进来了。

他的手机铃声是系统自带的,旋律悠扬简单,不似五环之歌总有炸上天的热闹,这种音乐对舒缓黄昏的颓丧毫无用处。

“……喂,费总?” 郎乔平日里与他说话就总有一种拜见金主兼夜宵供应商的感觉,眼下更是添了几分迟疑。

费渡应了一声,随后不等郎乔斟酌言辞,语气相当平静地率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4.

这种状况还真是有点稀奇。

骆闻舟和骆一锅兄弟俩大眼瞪小眼,心情都很复杂。

费渡正在按照APP里的菜谱和步骤捣鼓食材,骆闻舟瞅着那截黏连着白色软组织的大骨,生怕费渡那金贵的手指给压断了还是怎么地,唠叨了三句就被打断。

“师兄,现在骨折和中弹的人是你。 ”

费渡朝他温和地微笑,有意轻戳了戳骆闻舟打了石膏吊着绷带的左手,看得骆大队长一阵鸡皮疙瘩直往外蹿。他向来是担忧费渡那小身板儿嘎嘣脆的人,如今被反过来冷冷警告,一时半会还真有点拿捏不准该怎么哄自家这位才好。

那天费渡挂断郎乔的电话就匆匆往医院赶,车速差点飙到一百二十迈,到手术室外时灯还亮着。贩毒团伙倒是被一网打尽,没有任何漏网之鱼,陶然还在奔走忙着后续审讯与报告,与陆局一起焦头烂额。等在手术室门口的,只剩下郎乔和肖海洋了。

两人见了费渡,赶忙上来安慰,骆闻舟在行动中手臂遭到钝器击打,小臂轻度骨折,最糟糕的是肩部中弹,幸运的是避开了动脉,除了失血外没有别的危险。

费渡仰头注视着门上鲜红的灯光,明晃晃的三个字刺进他眼底,好似刀锋的最后一滴血坠入冰冰冷冷的深潭。他向来很难把骆闻舟与这种地方联系在一起,印象里此人最严重的伤病,也就是崴脚扭了胳膊,这儿淤青那儿多点皮外伤,以刑侦队长这一职业的安全系数来看,实在是很福大命大。

他们都不是需要对方去安慰哄劝的人,在各自的领域里所向披靡。不似爱人会板起脸监督他的饮酒量和秋裤羽绒服,费渡把自己的担忧藏得很好,而骆闻舟也太过让人安心,他永远带着一种征伐天下的气场,来去都风风火火。


骆闻舟就像是这世界大流中亘久伫立的石碑,刻满世间道义,为人法则,尽管模糊却印痕深深。他坚韧不催,浊风与污水或许磨平了方石的棱角,却依然无法将他撼动分毫。


细水长流,临别与归家时的吻,就能让两颗心落到同一处。

费渡面无表情地听完,冲他们点点头,眉目微微舒展,竟还露出一点堪称亲切的表情来,把郎乔和肖海洋两个人吓得不轻。

“麻烦你们了,没有生命危险的话,我等他就好。”费渡轻声说。

然后他坐下来,非常安静,双手交叠搁在腿面,入定一般,陷入完全的沉默里。

两位警察哑口无言,只好跟着一起尽职尽责地变成雕像。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费渡的目光落到还处于麻醉半昏迷状态的骆闻舟的脸上时,整个人才几不可见地晃了一下。

仿佛冰河初融,阴翳揭开一角。


5.

家里病了一个伤了一个,好在日子也不算很难过。骆闻舟住院没两天,就心大地吊着石膏溜达回家了。

费总就算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对着菜谱精确到斤两克,科学计量,火候时间都有相应规定,按部就班做下来,手艺不仅能吃,还能看。

引得骆闻舟无端生出一点儿“孩子独立了”的错觉来。

骆诚和穆小青来过一趟,原本是想把骆一锅接去二老家里,以免费渡一个人忙不过来,被后者婉言拒绝,说难兄难弟待在一起没准好得还快点儿。穆小青同志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吗,于是她帮着费渡把大骨处理了,又对着骆闻舟唠叨半日,留下一盒不知哪个名寺里开过光的护身首饰,就跟着骆诚走了。

费渡给老猫照例喂完食,把骆一锅的猫窝挪到窗台边,让它懒洋洋地晒会儿太阳。安置好这位大爷以后,他打开客厅茶几上的檀木首饰盒,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儿萦绕鼻尖,里头躺着一对刻着梵文的手钏,木珠被打磨得温润圆滑,看上去算不得名贵,倒的确相当正式。

“老人家就喜欢操心这个,从小带到大了。”骆闻舟原本正在美滋滋地享用爱心煲汤,寻思着怎么夸爱人,一转头就看见费渡正对穆小青留下来的东西发呆,赶紧解释一句。他知道费渡一向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倘若天道有眼,费承宇早该在投胎前就淹死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别戴了……”

“戴着吧。”费渡忽而开口。

骆闻舟的后半句话全被堵了回去,变成一个张着嘴的断臂维纳斯。

费渡抬眼朝他轻笑了一下,眼角弧度里莫名藏进一枝三月桃花,在骆闻舟心上开成漫山遍野的盎然春意。

他走向骆闻舟,掌心里躺着两串古朴简单的手链。

“妈说了,求一个心安。”费渡轻描淡写地开口,他小心翼翼捧起骆闻舟行动不便的左手,动作轻柔又缓慢,将木串缓缓推到手腕,大小恰好。维持这个姿势僵了片刻,他才掀起眼皮,对上骆闻舟有些震惊的目光,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句,“还是你不想和我戴情侣款,师兄?”


6.

就算骆闻舟只有一只手能活动,那也不妨碍某些后续剧情的展开。

总之,在三个月后,全家上下终于回到了活蹦乱跳的状态,与众不同的是,这回骆闻舟下了决心要给骆一锅减肥,他特意请教了医生,严管一日三餐和运动,任凭骆一锅跟他横眉竖眼,闹脾气打架撒娇都无动于衷。

至于那两串手链,一直稳稳地套在它们该呆的地方,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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